第四十二章 狼群（11）

赵永泰在纸上快速地计算着，控制室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事，静静地看着他。大家都祈求着他计算出的结果会比观测员们计算出的结果要好。不管是为了朋友还是为了自己的地位，控制室里的所有人在这一刻心中的祈愿都是一致的，包括此时正在计算的赵永泰。

赵永泰很快就完成了计算，但是他马上又翻开一张纸重新开始计算，脸上的神情很凝重。看到他的动作，几名观测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不过还是继续祈祷着。刘成梁和赵彦斌不懂算术，不知道他已经完成了一遍计算，看到他还在继续，也继续祈求着。直到赵永泰又翻过一张，两人才觉得恐怕结果跟观测员们计算的没什么大的差别。毕竟他们刚才看到几名观测员进行计算时都只用了一张纸。赵永泰不但用了三张纸，而且前两张纸明显都还有很多空白的地方。

这一次计算完后，赵永泰狠狠地将铅笔拍到了桌上。双手撑在桌上很久都没有抬起投来。看到他这样，周围的人也不敢问他的计算结果是什么。其实大家此时心中也都明白他的计算结果是什么了。

大家都以为赵永泰是不想亲口对大家确认这个坏结果，但其实赵永泰此时是在悔恨：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为什么事前什么计划准备都没做就直接过来？真以为你自己是个穿越者，就能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天下无敌了！哪怕只是简单的计算一下，也不会做出这么荒谬的决定，用三艘船来挑战一百多艘船。而且孔有德投降后金关你什么事，就算是想要锄奸也应该等到自己有足够能力的时候啊！就因为你这个荒谬可笑的决定，现在有一百多人很可能就葬身在这里了！而且说不定全部三艘船的人都可能在这里送命！

可能是来到这个时代后一直都太顺利了，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严重的打击，现在赵永泰由于极度自责陷入了一种类似走火入魔的状态。脸上青筋浮现，面目狰狞，汗珠不断滚落；手也用力抓捏着纸张；喘气声越来越大。

澄江号上七门主炮只一轮，就让对方一艘中型舰船甲板上的人见识了一下什么叫作血腥风暴。一发炮弹正中一门火炮的炮管前部，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炮管斜飞出去，砸中了旁边点火的人。由于炮管比炮弹重了许多，所以炮管的冲力到倒是小了很多，但是几百斤的重量还是让那个人被压了个半死。他想对来说还算是好的，不管会不会死，至少身上的部件还是全的。另一发炮弹直接将一个人的上半身击了个粉碎，然后还击断了后面一个人的手臂。另一发炮弹击在了一门火炮炮管的上沿，弹了起来，将旁边一个人的脑袋击了个粉碎。其它四发都飞进了下面的下面的舱室里，不过由于此时船头舱里没什么人，只是破坏了几层船板，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有一发炮弹甚至直接打出了一个对穿。前装炮强大的威力在此时展现出了它狰狞的面容。

虽然甲板上实际伤亡只有四个人，但是两名到处抛洒自己身体碎块的死者死前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此时周围的人身上到处都是他们的碎块，如此血腥的场面顿时将其他人给镇住了。除了那名右手臂被击断的伤员在甲板上翻滚哀嚎外，其他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好半天，才有人大叫着转身向楼梯跑去。这声叫喊声就像是发令声一样，一下子惊醒了所有定住的人。呼啦一下，全都叫喊着向楼梯口跑去。船头甲板上只剩下那位独臂大侠还在大唱独角戏，可惜旁边只有一位怀抱大炮躺在甲板上，此时不知道是生是死的难友，没人欣赏也没人帮手。

不过这样的效果并不是每次都能够产生的。周围船上的炮手们见到了那艘船上的惨状，虽然也很是心惊胆战，但他们也只是在移动时伏低了身子，听到炮弹破空声就赶紧趴下，并没有像那艘船上的人一样都缩回船舱里去。这样一来，海卫的炮弹就很难伤到他们了。不过这样也让叛军们的火炮发射频率低了很多，命中就更不用说了。观瞄手们的瞄准都是迅速地抬头大概瞄一下，然后赶紧将头缩回去，生怕露头的时间长了被人当西瓜给打爆了。

大概是发现澄江号重新开始开炮了，后面的福江号和宁江号也陆续响起了火炮声。一时间，双方中间的空中开始炮弹乱飞，让下面几十艘桨帆船上的人心惊胆颤不已。

虽然海卫们的火炮威力十足，命中又高，但是也改变不了对方不断接近的恶劣形势。实际上，根据观测员们的测算，叛军最西边那几艘船很可能会赶在海卫舰队前达到海卫舰队的预定航线。但这还是不是最坏的消息，最坏的消息是宁江号的速度这段时间一来一直没有明显的提升，它与福江号的距离还在不断增加。现在在它东面，离它最近的叛军舰船与他的距离都比它与福江号的距离要近。这样下去，它很可能在到达叛军最西边的拦截线前就会被包围。

本来大家都在静静地等着赵永泰宣布决定，结果发现赵永泰好像很不对劲，等到听到他气喘如牛地喘气声后，大家才发现赵永泰好像真的很不妥。

赵永泰本来在主炮舱指挥，在观测员们得出这几个推论后，刘成梁亲自把他找回了控制室。这个消息现在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公布的，但是隐瞒下这个消息的责任又很大，刘成梁和赵彦斌一合计，只能把赵永泰请上来决断了。同时他们也希望赵永泰重新计算一下，能够得到一个较好的结果。他们两人可不懂这些算术什么的，而这些观测员又是赵永泰教的。

得到消息的赵永泰把指挥的任务交给了炮队的队长，急匆匆地就返回了控制室。

“你们确定吗？”赵永泰来进了控制室都没跟赵彦斌打招呼，直接就向几名观测员问道。

几名观测员都一脸沮丧，不敢回答。

“把数据给我。”看到这个情况，赵永泰也没有再追问。毕竟这个结果直接关系到一百多人的性命，这样重大的责任，根本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而且万一以后消息泄露，他们就很难在队里立足了。虽然他们并没有错，只是根据计算结果做出了客观的推断，但是人很多时候都是不讲理的。